英国政府拟推出高风险预算案，寄望提振经济增长

　　去年以压倒性优势胜选后，英国工党政府推出了一项预算案，称其为 “一次性增税措施”，旨在修复公共财政、降低债务、缓解生活成本压力并刺激经济增长。

　　一年过去，通胀率仍居高不下，政府借贷规模上升，经济陷入停滞。定于周三公布的年度预算案预计将推出更多增税举措，以追求这一仍未实现的经济繁荣目标。

　　英国工业联合会（ Confederation of British Industry，英国主要商业团体）负责人雷恩・牛顿 - 史密斯（Rain Newton-Smith）周一表示：“目前的状况不像是在稳步前进，更像是陷入了‘循环往复的困境’（Groundhog Day）。”

　　对此表示担忧的不止企业界。看到政府支持率持续低迷，部分工党议员开始酝酿一个曾被认为 “不可能” 的想法 —— 罢免基尔・斯塔默（Keir Starmer）首相。而就在不到 18 个月前，正是斯塔默带领工党赢得了大选。

　　民调机构 “共同更多”（More in Common）负责人卢克・特里尔（Luke Tryl）指出，选民 “无法理解为何至今没有出现积极变化”。

　　“对本届政府而言，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。”

　　政策调整空间有限

　　政府表示，财政大臣蕾切尔・里夫斯将在此次预算案中做出 “艰难但正确的决定”，以缓解生活成本压力、保障公共服务，并控制债务规模。

　　然而，她的政策调整空间十分有限。作为全球第六大经济体，英国经济自 2008-2009 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，表现一直低于长期平均水平；2024 年 7 月胜选的中左翼工党政府，也始终难以兑现其承诺的经济增长目标。

　　与其他西方经济体一样，英国的公共财政正受到多重因素挤压：新冠疫情的防控成本、俄乌冲突的影响，以及美国前总统唐纳德・特朗普（Donald Trump）推行的全球关税政策。此外，英国还背负着 “脱欧” 带来的额外负担 —— 自 2020 年脱离欧盟以来，脱欧已导致英国经济损失数十亿欧元。

　　目前，英国政府每年需支付超过 1000 亿英镑（约合 1300 亿美元）的国债利息，而该国国债规模已达到年度国民收入的 95% 左右。

　　雪上加霜的是，从历史来看，工党政府往往需要比保守党政府付出更多努力，才能让企业和金融市场相信其经济政策的可靠性。

　　里夫斯深知，若政府的财政数据 “站不住脚”，金融市场可能会做出剧烈反应。2022 年 10 月，莉兹・特拉斯（Liz Truss）的短暂首相任期戛然而止，正是因为她推出的无资金支持减税计划扰乱了金融市场、导致英镑贬值，并推高了借贷成本。

　　阿伯丁投资公司（Aberdeen Investments）投资总监卢克・希克莫尔（Luke Hickmore）表示，债券市场是检验预算政策的 “终极现实标准”。

　　“一旦投资者失去信心，借贷成本就会大幅上升，政治领导人将别无选择，只能改变政策方向。” 他说。

　　预算案前夕信号混乱

　　本届政府已明确排除了 “保守党执政 14 年间曾推行的大规模公共开支削减” 举措，而其试图缩减英国庞大福利支出的计划，也遭到了工党议员的阻挠。

　　这使得增税成为政府增加财政收入的主要选择。

　　英国政府研究所（Institute for Government，智库）高级研究员吉尔・拉特（Jill Rutter）表示：“目前的局面，远非蕾切尔・里夫斯此前希望的那样。”

　　拉特指出，英国经济并未 “焕发生机”（无法支撑更高开支与更低税率），因此里夫斯必须做出抉择：“是通过增税来填补巨大的财政缺口，还是选择削减开支？”

　　在预算案公布前的数周里，政府释放的信号混乱无序：里夫斯先是暗示将提高所得税（这违背了工党关键的竞选承诺），随后又仓促改口。

　　11 月 4 日，里夫斯在一次演讲中为提高所得税 “铺垫”，称当前英国经济的困境以及全球经济前景的恶化，超出了政府上台时的预期。

　　然而，在工党议员提出强烈反对、且公共财政数据出现 “好于预期” 的更新后，政府又释放信号称，更倾向于推出一系列规模较小的增税措施，例如对高价房产征收 “豪宅税”（mansion tax），以及对电动汽车司机征收 “按里程计费税”（pay-per-mile tax）。

　　为缓解民众对增税的不满，政府还计划推出一些 “安抚措施”：为数百万退休人员提供 “高于通胀率” 的养老金上调，同时冻结火车票价。

　　批评声音：增税或加剧 “低增长恶性循环”

　　批评人士认为，继去年预算案对企业增税后，如今再对员工和企业加税，将进一步把英国经济推入 “低增长恶性循环”。

　　伦敦玛丽女王大学（Queen Mary University of London）公共政策教授帕特里克・戴蒙德（Patrick Diamond）表示，要同时让市场和选民满意，难度极大。

　　“你可以让市场恢复信心，但这很可能意味着增税 —— 而增税在选民中极不受欢迎，” 他说，“另一方面，你可以通过尽量减轻增税影响来赢得选民信任，但这会让市场感到不安，因为他们会认为政府没有清晰的财政计划。”

　　里夫斯与斯塔默面临 “高风险考验”

　　此次预算案推出之际，斯塔默首相正因支持率低迷而面临工党议员日益强烈的担忧。多项民意调查显示，工党支持率已远远落后于奈杰尔・法拉奇（Nigel Farage）领导的极右翼政党 “改革英国党”（Reform UK）。

　　本月早些时候，首相办公室提前告知媒体 “斯塔默将应对任何领导力挑战”，这一举动引发了大量猜测。本想借此巩固斯塔默权威的做法，最终却适得其反。相关报道引发了工党议员的恐慌情绪 —— 他们担心工党将在下次大选中遭遇惨败。

　　英国下次大选最迟需在 2029 年举行，本届政府仍寄望于通过经济举措提振增长、缓解财政压力。

　　但分析师表示，若此次预算案效果不佳，可能会成为 “压垮斯塔默政府的又一根稻草”。

　　“斯塔默和里夫斯目前都非常不受欢迎，” 拉特说，“他们或许能暂时撑下去，但我认为，没人会对他们‘能撑完本届议会任期’（议会任期将持续至下次大选）抱有太大信心。”